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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個子女人，是我們門店的鄰居。不知道姓什么，據(jù)她自己說是山東人。我總聽人家說，山東大漢，原來山東女人也如此健壯高大，我就算相信了。 她個子很高大，脾氣很好，走路并不挺拔，上下一般粗，上下身一樣長短。我從來不看好個子高大的女人，也不喜歡個子高大的女人。因為在電影電視里高個子女人很好看，上相，出鏡。生活中的高個女人，我總覺得有些奇怪，或者說有些蠻，缺乏女人的味道。 所以看到這個鄰居我總有些蔑視。她走起路來左右搖晃，絕不是妖嬈，而是不穩(wěn)，可能是離開地心比常人遠，重心高的緣故。她就像一把抓在手里的折尺，有幾節(jié)，我經(jīng)常擔(dān)心或者生怕她某天從身邊經(jīng)過，突然像堵墻一樣倒在我身上，砸壞了我。每次說話或碰面總是保持很遠的距離。 她說話大聲大氣，臉面也闊大，見人總是笑嘻嘻的。門牙一顆顆、整整齊齊，方方正正，像塊塊瓷磚排列整齊。她好像從來沒有吃飽，大聲大氣卻缺少中氣。 她丈夫是一個小男人，我悄悄地觀察了幾回，比高個女人正好矮一個頭。他倒精干利索，眼睛從來不停留在某個地方，目光游移不定，透出一個生意人的精明。對任何人充滿了不信任，說話與高個子女人截然不同，嗆人，賭氣，就像誰都欠他的錢一樣。頭發(fā)固執(zhí)而意志堅定地立在頭頂上，可以看出是一個倔強而固執(zhí)的男人。 夫妻二人經(jīng)營著一家小水果店，兩個女兒，一個初中一個小學(xué)，據(jù)說他們來溧水已經(jīng)二十多年。他們經(jīng)營各種各樣的水果，門店里的兩邊柜子上，放滿了各種水果，有的新鮮，有的已經(jīng)蔫。中間一條長桌，上面間有各種小糕點小糖果，一般是孩子們喜歡的食品。門口放了幾只大柳條筐，裝西瓜和榴蓮用。筐子里面用革蒙起來，估計怕是西瓜皮被擦傷，失去看相，不好賣。 她老公每天天不亮就出發(fā)，開一輛小貨車去南京或江寧進貨。九點左右到家，就在我們兩家門口卸貨，又是各種時令水果。夫妻二人開始卸貨，高個子女人力氣大，負(fù)責(zé)搬運，丈夫在上面往下遞，大約個把小時全部卸完。丈夫風(fēng)塵仆仆的進屋扒飯，有時端一個大海碗站在門口，就著咸菜呼啦呼啦地喝已經(jīng)涼透的稀飯，那樣子很享受。 晚上，高個子女人守店，矮個子男人出去下烏魚。不知道用什么方法，有時一個晚上能下十幾條，而且每天都好幾斤。一次我看到他們店里一只大塑料盆里有十幾條大烏魚，每條二三斤，我羨慕不已。問他怎么弄的，他警惕地看著我，不說話，突然冒出一句：釣的！有時問高個子女人，她說用網(wǎng)下的。我想網(wǎng)下也不可能一個晚上下這么多這么大唉。問了幾次，夫婦一直保持秘密，守口如瓶，我不好意思再問。 一天閑來無事，也沒有顧客，正好高個子女人立在門口。我們都夸獎?wù)f，你丈夫很能干。她開始嘮叨起來，說著說著，就打開了話匣子。從她口中得知，他們前幾年就已經(jīng)余了十幾萬塊錢，依高個子女人的意思想買一套房子。那時應(yīng)該不差多少錢，即使差一點，也不會太多?？砂珎€丈夫堅決不肯，認(rèn)為銀行最可靠也最安全，把錢死死地藏在身上，存在銀行里。那時本來買也買了，現(xiàn)在可好，本來一套房子的錢只能買一間廁所，還只能是一間小的。 說著說著，高個子女人就搖頭嘆氣，身體左右搖晃，手里一根小竹棍不自主地抽著門口那只無辜的柳筐，筐子發(fā)出叭叭的哀嚎。正說著，矮個丈夫回來了，她立馬回到店里。丈夫依然青著臉，不與任何人打招呼，徑直進入店里。一會里面就傳來了大聲的說話聲，好像是爭吵，隱隱約約聽出，大姑娘成績不好，考了個職中。矮個丈夫非常不高興，把氣往高個子女人身上撒。女人把剛剛議論的房子事情又拿出來懟男人，于是一下子傷了矮個男人的自尊，爭吵終于爆發(fā)，結(jié)果往往以高個子女人妥協(xié)而告終。 他們都是外地人，每天起早貪黑不容易，還有兩個小姑娘，因為外來人員孩子只能在新區(qū)小學(xué)讀書。住的依然還是出租屋，白天晚上做生意下烏魚，成績不好。日子雖然能過，但總有些不順心。耽誤買房的事堵心，女兒大了，住在一起也不合適。大女兒只考了職高糟心，小女兒目前的狀況憂心。真的，生活多不容易，以前一位不知道誰說過，比你強的人千千萬，比你差的人萬萬千，還是珍惜自己的生活吧，身體健康，過好當(dāng)下，就是賺了，就算當(dāng)時買了房子又如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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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(fā)表于 2022-3-17 08:57:5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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