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國古代一般以黃河流域的文化譜寫歷史,而對于長江下游的民族,則以荊蠻稱之。往往以中原文化代替或推想這里的文化?!队碡暋?/font>“中江”就是按中原文化推想出來的。
“彭蠡既潴,陽鳥攸居。三江既入,震澤底定。”糊里糊涂的令人煞費疑猜。班固在洛陽便推想出了“中江”,所以清全祖望駁以“蕪湖之水與太湖地區(qū)有高阜相隔,北面以入大江,安得南流以入陽羨也。”清胡渭雖推崇《后漢書·地理志》,但卻說“《禹貢》三江之不明,誤自班固始。”經(jīng)學(xué)家孔安國關(guān)于“經(jīng)文里有北、肯定有南”的論點,全祖望說“安國未嘗南游,全不諳吳楚地理。”后代一些信而好古的寫作家們,大多數(shù)不讀歷史,只忙于“明經(jīng)”應(yīng)舉,所以寫起文章來除了抄襲古人著作,還加上些道聽途說,主觀臆斷,好像是信而有征。但其內(nèi)容大都恍惚不清,令人費盡疑猜,把后人搞得昏頭昏腦,爭論不休,甚至鬧出偌大的笑話。并且把謠諑當(dāng)著其事,死抱著不放。究其原因:
一、是出于假想與估計,如:班固寫《后漢書·地理志》把蕪湖到宜興假想成有一條水路,并把它派做“中江”。成為沒有水路的水路。
二、是前人誤認(rèn)古丹陽湖底高于太湖湖底,甚至有人說它和蘇州譙樓頂相平,寫出了本末倒置的治水方案(例如韓邦憲的《廣通鎮(zhèn)壩考》等)。如他們當(dāng)時能考察出洪武時的廣通閘底高程只有零下一半(米),和太湖湖底高程相仿佛,便不至于產(chǎn)生這些錯誤論點了。
現(xiàn)在不少水利專家們,經(jīng)過反復(fù)研究,一致公認(rèn)《禹貢》三江就是太湖三江,不可能另外有“中江”之說,解決了許多無謂的爭論。
中國科學(xué)院南京地理研究所于1982年在《江蘇湖泊志》發(fā)表了丹陽湖底在圩區(qū)地表層50厘米以下,沉積有厚達(dá)15米以上的湖相青灰色粉砂粘土質(zhì)腐泥;高淳縣從石臼湖邊水利工程的鉆探資料中(最深為楊家灣的25米),推算出古丹陽湖底高程低于太湖湖底高程(零米左右)十到二十米。
再以明朱元璋于洪武二十五年所建石閘底高為零下1米,墻高為3米,比之蘇州地面高程3.5米略低,說明了明時開通這一河道時,蘇州是上游,高淳是下游。比起長江有較大的風(fēng)浪,又要上水而行是便利的多了。這又說明了一個問題,當(dāng)初開挖這條河道是有計劃、有目的的。請閱《明史·河渠志》“(洪武)二十五年,鑿溧陽銀墅東壩河道,由十字港抵沙子河胭脂壩四千三百余丈,役夫三十五萬幾千余人?!敝煸伴_這條河的目的是因為建都金陵(今南京市),江、浙及皖南漕糧由北運大都(今北京),改為轉(zhuǎn)運金陵。為了避免長江風(fēng)險,乃鑿此河。為了防止丹陽湖洪水倒流入太湖流域,并建廣通鎮(zhèn)石閘一座,以維航運。并于洪武二十六年,在石白湖北、開鑿胭脂河溝通秦淮河上游。使太湖、水陽江、秦淮河三個流域溝通起來,可由太湖順流航荊溪經(jīng)廣通鎮(zhèn)、固城、石臼二湖,東北入胭脂河,下秦淮河,直達(dá)金陵。
究竟這條胥河系在舊有堙塞的河槽上浚深的還是在高崗上新開的?上面所引的《明史·河渠志》已說明系鑿?fù)ǘ皇强I睢?/font>
因丹陽湖的洪枯水位差較大,石閘墻頂高程只與蘇州地面高程相仿佛(3.5米)。洪水大時容易漫閘而過。永樂元年(1403),因蘇、松水患嚴(yán)重,改閘為壩。但壩猶低薄,水間漏泄,舟行猶能越之。正統(tǒng)五年(1440),《明史·河渠志》載:“初,溧水有鎮(zhèn)曰廣通,其西,固城湖入大江,東則三塔堰河入太湖。中間相距十五里,洪武中鑿以通舟??h地稍洼,湖納寧國、廣德諸水,遇潦即溢,乃筑壩于鎮(zhèn)以御之。而堰水不能至壩下,是歲改筑壩于葉家橋。胭脂河者,溧水入秦淮道也,蘇松船皆由以達(dá),沙石壅塞,因并浚之。”
歷史說明:元代以前丹陽湖水未與太湖通行。①直到明朱元璋鑿河通舟之后,丹陽湖水才注入太湖,而有永樂元年改閘筑壩之舉。
所以“中江”屬于虛構(gòu),而“胥溪”自明后才見于文獻(xiàn)。
總的說來:胥河與胭脂河的開鑿,都是為了金陵漕運。還為了風(fēng)水迷信,引水繞鐘山,增加金陵王氣,至于對航運和防洪的矛盾,上下游之間的利害矛盾,當(dāng)時是缺少全局考慮的。
原注:引自鄭肇經(jīng)《太湖水網(wǎng)圩區(qū)的發(fā)展過程》及王紹良、黎沛紅《元代任仁發(fā)及其治理太湖的理論》。
今注:此文錄自《溧水古今》第四輯。
吳大林按:醒漁是高淳水利局老工程師張德熙,年齡與錢善寶先生相仿。他的觀點為一家之言,供大家參考。